二、什么是诗词?应如何写诗填词? 有人说,诗是一种十分普遍的艺术,就像阳光和空气一样遍布在社会生活的各个角落。有人说,诗是一门十分高雅的艺术,它来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,既是生活的艺术,又是艺术的生活。这些说法当然不错,然而,都没有正面回答什么是诗词的问题。 什么是诗?《辞海》说,诗是“文学的一种体裁、样式”。词则是“文体名,韵文的一种”。《说文解字》说:“诗,从言,寺声”。“言”为语言、言辞,“寺”为古代官署的名称。“寺,廷也。有法度者也。”“廷”为朝廷。“言”“寺”为“诗”,意为“诗”是一种遵守一定的章法并有固定格式的语言。《毛诗序》对诗的定义则是:“诗者,志之所之也。在心为志,发言为诗”。“诗歌比思想更深刻更宏阔,比哲学更充满智慧和道理,比科学更科学和准确,诗歌是深邃之上的感性与意象。诗歌是伟大的理性,是最大的哲学与美学”。诗歌“不是思想、情感、智慧的累积,更不是产生于其后,而是人类最初的思想、情感、智慧的原核。所以它是世间一切人类情愫和文明的先导和引领”(本自然段的两处引文均见陈原《诗人已成为诗歌的敌人》)。 什么是词?词是诗的别体,是唐代兴起的一种新的文学样式,到宋代进入全盛时期。词又称曲子词、长短句、诗余,是配合宴乐乐曲而填写的歌词。 词是诗余,与诗大同而小异,所以,除了诗律和词谱的不同之外,考究相关问题时,说诗其实也就基本上涵盖词乃至散曲了。 “志之所之”也好,“人类最初的思想、情感、智慧的原核”也好,都把诗歌看得很神圣,很崇高。 陈原先生说,诗歌最初的降临,就像一座殿堂的降临,诗人和神灵在其中居住。我理解,他的意思是说,诗歌是神灵的声音。 诗应该如何去写,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,因为“神灵的声音”是如何发出来的,没人知道。另外,“文无定法”,没人说得清“无定法”的事应该怎么做。然而,从另一个角度来看,“无定法”不正是最大的“定法”吗?前人有丰富的创作实践和理论研究,我们完全可以从中寻求到足够的启示。 我的看法是,写诗,首先应该说心里话。心里话就是真话,就是真情实感,真实是文学艺术的生命所在。情真方能意切。情真意切方能动人心魄。圣人说,“诗三百,一言以蔽之,曰:‘思无邪’”(《论语.为政第二》)。这里的“思”是语气词,没有实在意义。“无邪”就是直和真,意思是说,诗经三百零五篇都是出自真情的自然流露,没有虚假而无病呻吟的东西。 说心里话,就是抒发真情实感,不作无病呻吟,不事无话找话,不屑装腔作势。做诗填词之艰难,诗词之可贵也正在于此。 诗词之所以感人,首先不是因为言词华丽优美,而是因为情真意切而又恰如其分的感悟与激情。所以,学诗习词,首先追求的应该是真实,说自己的话,说心里的话。这种追求,也就是正确处理生活真实与艺术真实的关系。坚持出真品,反对贩假货。“想当年那段情由未必如此,看今日这般关景或者有之”,在我看来,这是处理生活真实与艺术真实关系的最高境界。 在说真话的前提下,诗究竟可以怎么做?或者说诗人可以做些什么?“诗可以兴,可以观,可以群,可以怨”(《论语.阳货》)。这就是说,诗可以抒发感情与志向,可以观察自然与社会,可以结交众多的朋友,可以讽谏怨刺不平不公之事。老祖宗是从诗的功用角度说这番话的,然而,我们又何妨从如何做诗的角度来加以理解? 诗可以“兴、观、群”,这从来没有疑问,可说到“怨”就不一样了。诗似乎不应该怨,而只应该颂——歌颂自然,歌颂社会,歌颂爱情,歌颂美人,歌颂德政。其实不然,诗的怨是从来就有的,从诗三百中的“不稼不穑,胡取禾三百廛兮?不狩不猎,胡瞻尔庭有县貆兮?彼君子兮,不素餐兮!”(《诗经.伐檀》)到臧克家《有的人 ——纪念鲁迅有感 》中的“有的人活着,他已经死了;有的人死了,他还活着”,从古至今,怨声载道之言,不乏其作。整部《离骚》就是怨刺的,它的生命力和影响力众所周知。忠言逆耳,良药苦口,智者明白,不可弃之。 圣人说,诗可以“兴观群怨”。在我看来,可以就是应该。也就是说,诗应该具备“兴观群怨”的本质特征,虽说“文无定法”,但做诗切不可视这些特征于不顾而一味去追求新雅奇怪,否则,做出来的诗就会不伦不类,面目全非,徒有形式,令人厌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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